他,出生在丝路遗迹众多的古城西安,用画笔描绘丝绸之路三十余年;他,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,绘万卷画,在潜心追寻着民族文化的精魂路上永不止步;他,从写实到写意,从丹青重彩到水墨黑白,但无论身份和艺术风格如何转变,那份早已融入血液的丝路情怀从未改变……本期《深入生活 扎根人民——文艺名家讲故事》栏目对话中国国家画院院长杨晓阳。
杨晓阳,1958年出生于陕西西安。曾任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副主任、主任。1994年出任西安美术学院副院长。1995年主持全院工作。1997年任西安美术学院院长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。2009年调任中国国家画院。现任中国国家画院院长,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。
生于西安:与丝路结下不解之缘
1958年,我出生在西安的一个文化之家。我太爷爷是一位博通经史的老中医,从小我就跟着太爷爷读《老子》,一本《老子》在我枕边一放就是九年。我两岁多时,就拿他的毛笔胡画,我画一笔他说“一”,我画一个叉他说“十”,由于太爷爷的鼓励,我从两岁开始拿毛笔一直写到了现在。
我父亲杨建果是油画家吕斯百先生的学生,父亲兴趣爱好广泛,他对古典诗词、民间艺术、文物音乐等领域都有涉猎。陕西是个文物大省,我母亲是一名文物工作者。我小时候常常跟着母亲待在考古现场,看他们鉴别古代文物。父母对我的教育比较严格,上初中,我就开始临摹许多作品。1979年,我顺利地考入了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,那时的我比较沉默,不爱说话,但我画画很专心、很努力。我的老师刘文西经常带我们到陕北写生,他画啥我就画啥,每天画很多。我对绘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著,钻得进去,引起了刘文西老师的关注。
家学传统和陕西这片厚重土地的滋养,让我对丝绸之路的兴趣越来越浓。生于斯长于斯,注定了我这辈子与丝绸之路的不解之缘。
骑行丝路:只有我一人坚持到底
此后,我本可以顺理成章地沿着导师写实创作的路子继续深耕,但导师间的一次闲谈,却在我心中激起从未有过的触动。有次我帮刘文西老师和陈光健老师过稿(审查稿子没有错误),他们俩打趣地说:“竟然有些难分出哪幅是老师的原作,哪幅是晓阳的复制画。”听到“复制”二字,我有些难过,因为如果我画得跟老师一样,那我作品的原创性和价值在哪里?于是,带着寻找自我的愿望,我开始了一场更远的采风。
1985年7月10日,正在攻读研究生的我,集结了六位同窗好友,骑车从西安出发,沿丝绸之路,目的地是几千公里外的新疆。这在当时简直是一件近乎疯狂的事。出发前,同伴们对我都很支持,但他们也感到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,走不走得下来还未可知。
到了戈壁滩,我们才发现有些地方根本无法骑行。只能推着自行车走,有时候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。由于河西走廊白天日照很强,我们只能走夜路。其中的艰难险阻,现在想想都后怕。幸亏有位同伴是军属,我们就靠他带的军用地图骑行了四个月。当时,我们经常被大风吹翻,有时连人带自行车都翻到沟里去了。翻倒后再爬起来,找一个避风的地方,画速写、拍照片。
在河西走廊,举目四望,只有一条天际线。在天地间,人就特别渺小。当时我就想:世世代代,丝绸之路上不知道多少人走过去,那我们眼下这点困难又算什么呢?到达乌鲁木齐之后,只剩下我孤身单骑,没人清楚,前方还会经历什么困难,但在我心中坚信,只要坚持就一定会克服困难。
正是这四个月的行走,成了我后来创作的源泉。独一无二的丝绸之路,带给了我独一无二的灵感,这一路大量考察、写生、记录,我创作了大量表现丝路历史文化、民族风情的作品。从那场难忘的骑行之后,我便把自己的全部创作目标明确地放在与丝绸之路有关的创作上。
从此以后,到丝路沿线采风,成为我艺术创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每一次的深入生活,都会有新的收获。沿途的自然景观、风土人情都是我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。随着脚步的拓展,我的感受也愈加深刻。每个画家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基地,我将丝绸之路作为个人艺术创作的生活基地,以求新图变的魄力,探索另外一种表达天地大美的可能性。
艺无止境:誓作艺术道路上的白发学童
1994年,我完成了巨幅壁画《丝绸之路》。在长达72米的作品中,我充分发挥中国画线描的特点,将400多个人物,众多东西方文化元素,以移步换景的构图方式融入画中,重点展现了汉唐时代中外文化交流的壮阔场面。此外,三皇五帝、盘古开天,女娲补天,皇帝蚩尤大战……上下五千年的那些故事、丝绸之路沿途的民族风情、不同地域的主要建筑、各具特色的民间风俗、不同时段的历史事件,我都尽可能的收在画中。在色彩上,我也尽量从东方到西方,从黄土文化到海洋文化,从暖到冷,从红黄到蓝绿慢慢过渡。因为我希望突破以外人们对丝路的表达,将丝绸之路用我的方式全景地展示在观众面前。
在又一次丝路采风后,我创作出水墨长卷《苦水社火》。在31米的尺幅内,我突破了个人以往几十年来的创作方法,尝试用水墨写意的方式,去描绘正月里丝路沿线热闹喜庆的节日氛围。这些年,我走丝路、画丝路,逐渐悟出一个道理,学来的东西装得太满,就要把它倒掉。千禧年伊始,我出版了一本对于自己有着重要意义的美术作品集——《告别过去》,意味着我要告别过去西方模式的写实创作,回归中国传统艺术的写意创作。
李可染先生曾经说:“六十才起步,白发还是学童。”我也对学生说:“重新来,零起步!”发现过去的不足再开拓创新,对大多数艺术家来说很难,因为大家总有自己坚持的艺术理念,但作为中国国家画院的画家,你并不代表个人,所以更要不断更新,如果不努力探索,不努力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髓,那么他的作品必定缺少中国精神。
(中国文明网记者李雪芹根据访谈整理)